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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龙雪山的雪
每次出现在陌生顾客面前时,顾客都会充满疑惑地看着我,似乎认为修剪发型的应该是个男发型师才对。每次,我都很自信地告诉他们,相信我,没错的。而往往,我的手艺能得到大部分顾客的满意,之后他们便成为我的熟客。郁亮就是这样和我熟悉起来的。
3年前,我刚满22岁,已经成为独立发型师两年了。那年初夏,第一次见到郁亮,他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和一般沉默的男客人不一样,喜欢说话,逗得我哈哈大笑,以至于我不得不告诉他,如果他再说话,我不能保证不会给他剪出个丑八怪发型来。“那可是两三个月都不好看的哟!”
在我的警告下,郁亮才中规中矩地对着镜子看着我剪头发,直到剪完了,他才小心翼翼地问:“剪完了?”他这时候的谨慎与刚才的奔放形成鲜明对比,我忍不住又笑了,拍拍他坐的靠背椅说:“剪完了!你欣赏一下吧!”
郁亮对我剪的发型非常满意。临走前,他说他一定会替我宣传宣传,多带些顾客过来。
接下来几天,点我剪头发的顾客明显比平时多了一些,而且都是些生客。和其中一个顾客聊天时我得知,他是受同学之托才过来剪头发的。“我那同学很热心,说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发型师,所以推荐给我们。这几天,我们的发型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,只有早点来修理修理了。”说这话时,那男孩还不停地看我,眼里带着笑。我突然心动了一下,问他的同学叫什么名字。他笑:“郁亮。下次他来,你一定要好好招呼他。”
果然没多久,郁亮就陪他同学过来剪头发了。我工作时,郁亮一直陪在我旁边,偶尔和我说说话。于是我知道了他就在旁边的大学念书,即将升大四,要面临找工作的压力了。修剪完毕后,郁亮在等同学的间隙,要了我的QQ号码。
那以后,郁亮时常在网上和我聊天。他虽然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爱意,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好感。只要我上线,他准是第一个发来问候的人。他很细心,会提醒我到点了该做什么事,比如喝水休息之类的,让我时时感觉到他的关心。
我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,男大学生和女理发师总是不搭的,我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打水漂,因此,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对他的好感。
就这样,他默默地对我关心,我也默默地享受着他的关心。我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不捅破窗户纸。这段感情像玉龙雪山顶的雪,远远可见,却从不曾真实触碰。
刻骨铭心的记忆
一晃一年过去,郁亮毕业了。他签了外省一家公司,待遇还不错。临走前,他约我去公园玩。我犹豫着,却还是去了。那晚,我们绕着公园慢慢地走,他的手似有似无地碰到我的手。我知道他很想牵住我的手,却又不敢给我承诺。我希望他能勇敢一点,可惜,他没有。
分别时,我大方地伸出手向他道别。他愣了一下,还是握住了。起初,他很羞涩,轻轻地触碰我的指尖。我笑了,用我的掌心叠在他的掌心上,他于是用力地握住我的手,久久不愿松开。他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,似乎有千言万语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我猛地觉得非常伤感,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,强忍着泪,微笑地说:“祝你一路顺风!”
然后,我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回到宿舍,我不停地听着伤感的歌,一遍又一遍。我和郁亮不会有结果的。郁亮签的公司是进入全国十强的好单位,我根本配不上他。更何况,郁亮在以前的聊天中就曾透露过,他妈对从事美发行业的人有偏见。我和他,真的是差距太远了。
郁亮走后的一年里,还时常与我有联系,直到他谈了新女朋友,才告诉我,其实当年,他一直想追求我。他说:“你剪头发时专注的样子特别迷人,我就是在旁边看你剪头发时爱上了你。可是,你从来不给我机会。”
我知道,他选择在这个节点告诉我这一切,是想给过去画上句号。可是,我们当年都缺乏勇气,这怪不了任何人。
与郁亮的这段感情是我人生中最闪耀的记忆。到现在,我已不后悔那时的懦弱,不管怎样,那都是我刻骨铭心的一段回忆。
倒在婚姻门槛前
郁亮之后,我又经历了几段感情,却始终找不到感觉,总是匆匆开始,又匆匆结束。就这样一晃到了24岁,父母着急了,劝我不要太挑剔,找个过日子的人就行。在父母的催促声中,我认识了在我们老家做生意的简伟。
简伟比我大3岁,家中独子,在老家有两家门面和一家盈利的超市,条件对我而言,算是很好的了。而且通过接触,我感觉简伟是个很孝顺、善良的人。我们第一次约会,是在老家闹市区的一家快餐厅。饭后,我们准备去看电影,刚刚走到门口,有一个年老的乞讨者走过来,我还没反应过来,简伟已经掏出一块钱放在乞讨者的碗里。我问他为什么这样,他笑了笑,说:“她年纪太大了,好可怜。”
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,哪知从那以后,我每次和他出去,只要遇到乞讨者,他都会给钱,理由是多种多样的,要么是小孩可怜,要么是残障可怜。这让我对他另眼相看,一般而言,做生意的人往往更现实,更会算计一些,简伟的好心肠打动了我。
因为是熟人介绍,我和简伟很快跨越了最后一道防线。事后,简伟催我尽快回老家和他结婚。我也听从他的安排,在今年4月辞职,回了老家。5月份,我们双方父母正式见面,敲定了结婚的日子,就在9月,我生日那天。
我和简伟开始了婚前准备,买结婚用品,照结婚照,通知亲友……直到7月初,我们才想起应该先拿结婚证。
去民政局办证才知得先进行婚检。我本不想检,可简伟坚持,于是我去了。结果,医生看了检查结果脸色有些凝重,劝我去其他医院再做个全面的体检。“你可能患有不太容易怀孕的疾病,你得和你的未婚夫商量一下,看有没有必要复查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,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简伟看到化验结果也不敢相信。他连忙带着我去其他医院复查。结果却是一模一样!只不过医生说,我这种情况并非绝对不能怀孕,只是生育的可能性比普通人要小一些。
听到这个结果,简伟的脸一下子黯淡了。我意识到不好,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家后,他一连几天都没和我联系。我妈知道结果后,也是左右为难。亲友们都知道我要结婚了,现在如果传开是因为我的原因而取消婚礼,我以后怎么做人?还能不能结婚?如果不取消婚礼,身为独子的简伟怎么可能让家人断后?不过,我妈安慰我,只是比普通人的几率小些,并不代表不能怀孕,说不定这事还有转机。
过了一个星期,简伟约我出来谈话。他告诉我,他们家人商定了,结婚证暂时不领,婚礼也暂时不办,等我怀孕了,再办婚礼和拿结婚证也不迟。
听到简伟说着这个“万全之策”,我只觉得一阵寒心,这就是我眼中善良、孝顺的男人吗?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一件商品,质量过关了就能包装上柜,不合格就得一直呆在那儿等待下次质检?我宁愿他开口说我们分手或者我们结婚,这样的干脆都好过拖泥带水的羞辱!
简伟担心我不相信他说的,还一再保证,可以签合同,只要我怀了孕,他一定会和我结婚。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,又觉得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。我到底该怎么办?
(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)
婚检,怀孕,结婚